“别咬手，疼疼疼！”4月14日下午两点，才一个月大的小流浪猫 “包子”正趴在山东大学动物保护协会会长枝南的手臂上，急切地吃着她手中的鱼肉与鸡蛋糕。再过两小时，中心校区就要举行一场特别的交接仪式，包子要在宠物医院中完成体检，前往新主人的家中。而，还有几百只流浪猫隐藏在山大校园的各个角落，等待着一个家。
一个月大的包子
送猫回家
动物保护协会是一个年轻的社团，成立三年来，共帮助约五十只流浪猫找到领养。每一位申请领养者都要经过成员们严格的审核，以确保流浪动物能够在新家获得幸福的生活，不会被二次弃养或发生意外。
领养问卷截图
领养的第一步是填写领养问卷。这份长长的问卷已经过多次修改，许多条目带着翔实的说明，主要考察申请者的收入、住宅面积、养猫观念及家人态度等。今年四月以来，协会领养部部长芝士已收到了六十余份领养申请。申请人中有的还是住在宿舍的学生，有的申请态度过于冷淡，有的不能给猫足够的照顾，层层筛选下，最终只有不到一半的申请者能够通过审核。
芝士说，刚接触这份工作时，最难的就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拒绝申请者。领养一只猫最快需要五六天的时间，有的领养人刚做完问卷便要来领猫，令她哭笑不得。有一次，因担心小猫在长途运输过程发生意外，她拒绝了一位来自外地的申请者，他非常激动，表示“爱心是不能用距离来衡量的”。协会还曾遇到过一次激烈得多的冲突，提起这件事，芝士仍觉得十分后怕。“一位未通过审核的申请者抢过猫便夺门而出，还好在场的同学追上申请者，将猫解救了下来，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芝士说。
审核结束后，协会会将流浪猫送到宠物医院进行体检并与领养人签订领养协议。在领养人将猫带回家后，协会还会定期进行回访。令协会成员欣慰的是，大部分流浪猫们都很快融入了新的生活。“基本都胖了。”芝士说，“有位主人在冰箱里冻了很多鱼，天天给猫吃。我也想去他家做只猫，会刷碗那种。”
被宠物医院收养的山大流浪猫
能被领养的流浪猫毕竟只是神猫中很小的一部分，尽管同学们对神猫们照顾有加，但它们的生活并不如人们想象中幸福。
2016年10月，经常陪伴山大学子上课、自习的网红“山大神猫”因机动车碾压离世，享年13岁。这只红遍网络，曾被全国数十家电视媒体报道的神猫，尽管备受同学们的青睐，走到哪里都有火腿肠与小鱼干，也没能躲过喵生的意外。
生前的山大神猫
可从某种程度来说，相比于其他的流浪猫，“神猫”也是幸运的。调查研究显示，流浪猫的寿命平均不过五岁。他们不仅仅要躲避校园里来来往往的车辆以及人类的偷捕，也要忍耐寄生虫、伤病、食物中毒和济南的寒冬，母猫们还要面临难产的风险。协会成员说： “每年寒假回来，很多猫都不见了。而我们能辨认的只是一百多只亲人的、叫得出名字的猫，更多的猫，不知道去了哪里。”与之相对的，家猫的平均寿命约为十岁，若照顾得当，可以活到二十岁甚至更久。
有时，同学们善意的投喂也会对流浪猫们造成伤害。对猫来说，人类食物中的盐分过高，而猫的味觉较差，如若摄入过量，会对猫的肾脏造成负担。另外，剩菜剩饭中的鸡骨头、鱼刺可能伤害猫的口腔，严重的会引起口炎，如不接受手术，这种病也许会陪伴神猫们终生。枝南说她曾见到同学喂流浪猫喝可乐，“这种饮料对人都有可能造成伤害，更别说娇弱的猫了。”
流浪猫产生的主要原因是家猫的走失、弃养和流浪猫的繁衍，而流浪猫中大多数是被弃养的家猫。山大中的流浪猫当然也不都是“原住民”，“山大里有一些弃猫，它们性格温顺，很亲人，一看就曾是家猫。”枝南说，“因为山大的同学们很照顾流浪猫，主人才把他们遗弃在这里。”
但在校园里，猫不单单是受害者，不过只要“喵”一声，人们往往便会忽略它们带来的麻烦。未接受疫苗的流浪猫身上一般会携带病原体，猫与人共患的疾病主要有3种：狂犬病、弓形虫感染和真菌皮肤病。校园内也时常会出现鸟类的骸骨。美国史密森尼候鸟研究中心的研究结果表明，流浪猫在过去五百年时间里已经造成了63个物种的灭绝。而在繁育季节，也有同学抱怨夜晚被流浪猫的叫声吵得睡不好觉。
猫的繁育能力是惊人的，前文提到的包子的妈妈“默默”，也许在包子4个月大时，就要抱二胎了。也正因此，尽管困难重重，协会的成员们正努力地控制猫口，给猫进行计划生育——更科学的说法是TNR。
患有口炎的斑斓
自20世纪70年代起，为更好的管理流浪动物，美国等地开始实行“抓捕-绝育-放归”（Trap Neuter Release，简称“TNR”）方案，得到了国际上很多动物保护组织的支持。TNR不单单能控制流浪猫的数量，还能延长流浪猫寿命，减少其患病几率，无论出于对公众情感的尊重，还是对动物福利的考量，这一措施都是可行的。因此，TNR目前已在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广泛的认同。
但真正实施起来，协会还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首先是资金和人手。给流浪猫做绝育的费用并不低廉，协会只能争取济南各宠物医院的免费名额。但理论上，在完全没有外来猫的情况下，要对至少71%到94%的猫实施绝育，才能减少流浪猫数量。若依靠现在的速度，达到这个目标似乎遥遥无期。抓捕流浪猫也是个体力活，协会中活跃的成员并不多，个别部门甚至只有一位“光杆司令”，这也延缓了实施进程。
此外，在实际操作中还会发生种种意外。协会一般采用诱猫笼抓捕流浪猫，而一些已绝育过的猫会主动钻进笼子吃食饵，它们知道这里有好吃的，而代价只是在笼子里住一晚，成员们只能望猫兴叹。此外，一些人并不理解TNR理念，甚至阻碍协会的行动。诱猫笼曾被扔进垃圾桶，成员们也曾受到过人身威胁，“那段时间，协会的女生都不敢单独出门。”枝南说。
除TNR外，协会还会喂养流浪猫，给猫咪看病。每到冬天，他们会用纸板、衣物等材料制作暖和的猫窝，帮助流浪猫们过冬，“我们今年发了通知，几个同学一起做到晚上十一点。”枝南说，“但回收率几乎为0，会被人捡走，因为可以卖废品。”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更好地保护流浪猫，成员们也在做着各种各样的努力。他们正举办山大猫摄影比赛，并进行义卖，期望着更多的同学能够了解并主动加入这份浩大而持久也极富意义的工作。也许你并不能做什么，至少你能传达他们的声音。
春回大地，很多小猫出生了，给它们找个家是当务之急。申请问卷渐渐多了，
芝士又忙碌了起来，不过她说，“刚开始觉得要疯，后来就习惯了。”
（文中枝南、芝士均为化名）
时新